“你回来了？”rn 今天的阳光应该很美吧？凛如是想到。rn 屋子里并没有明亮的阳光，她判断光照强烈的依据仅仅是厚重的黄金色窗帘后染上了金色的阳光，小宫美惠子就静静地站在那个地方。rn 她很好奇，这个女人究竟是有什么本事？掉头的大罪，仅仅是去位于名古屋——那个家族的私宅一个月后就安然返回了……rn 凛不想知道，知道太多东西往往意味着麻烦。rn 就像她脑子里错乱的记忆一样，她渴望在“背叛者”的面前保持好理智，可总是要被那个强大的存在拖入深渊和混沌之中。也许世界并不存在真假，假的是自己所处的位置。凛不在乎手上沾了多少血，只要是符合公司利益的，她可以泯灭任何情感。rn 是的，凛犯了错误。rn 纵使公司告知她没有权限赶往青山工业园区，可她还是去了，去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面前这个面无表情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的女人。rn 小宫美惠子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凛对她的欢迎词。rn “你很让我意外，凛。公司考察时，你好像并没有交代是我让你赶往青山工业园区的…你这样可爱的女孩我真想……”小宫美惠子的舌尖舔了舔嘴唇，似乎并不在意她是以超过女人这个性别的目光打量着凛。rn 凛微微弯腰，手抚在了长裙的侧面。rn 小宫美惠子伸出手摆了摆，“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你以为人人都想得到毫无遮掩的真相，可情况却是恰恰相反——半遮半掩才是秘密最美丽的地方所在，就和你一样，宝贝。”rn 凛愣了愣，微微叹了一口气。rn 公司的传言并非没有道理，小宫美惠子不喜欢男人。rn 小宫起身，鞋跟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细长的手轻轻挑起了凛的下颌。rn “告诉我，凛，你知道了些什么？”rn 凛的目光有些躲闪，小宫美惠子用的香水应该是很久之前的经典款紫罗兰，很浓又很淡——凛知道这种描述很奇怪，可那种香味就像是轻轻捏住了你的心脏，又撩拨着离开了。rn 凛喉头滚动了一下，“那家伙…那家伙说，呃，我的记忆……”rn 小宫美惠子眯起了眼睛，像条危险的毒蛇盯紧了自己的猎物，她缓缓俯下身，嘴唇凑在了凛的耳边。rn 而那一句话，让凛的眼睛像是发生了罕见的地震。rn “他说的，可都是真话哦。”rn 小宫似乎很得意看到凛这样的冰山女人失态，满意地打量着她的反应，“怎么样？”rn 凛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要不是小宫的手兜住了她纤细的蛮腰，她肯定要靠在身后的沙发上。rn “我是青山的财产。”rn 小宫眉头挑起，“假的。”rn “我生来就是为了青山扫平障碍——”rn “假的。”rn “我的一切，我的家庭，我的生活，都是青山给的。”rn 小宫笑了笑，“嗯，还是假的，宝贝。”rn 凛摇着头，淡金色的瞳孔开始痛苦地颤抖，“不，不可能。”rn 小宫似乎毫不在意面前这个青山认为是最不稳定的产物发疯，她只是用手点了点凛的胸口，“你的这里，和你的大脑，似乎在和那些精心编织的美好谎言在做斗争。”rn “如果你现在任由自己的意识滑落深渊的话…那我可就要把你处理掉了哦——那个家伙的秘密，本来就不该放在你这种不稳定的货物身上。”rn 凛难以置信地盯着小宫，“货物？”rn 小宫嘴角勾起，正红色的口红让她的嘴唇宛如鲜血渲染，她的表情，如死水般寂静的眼眸都在为这句话作证，她是真的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的。rn “怎么，不愿意承认？他们怕的是你这种危险的货物反过来危害制造者本身罢了，而我，就是要让我们这个本身从世界剔除。”rn 凛愣了一下，随即猛然挣脱了小宫的束缚。rn 踉跄两步的凛显然没从刚才混乱的记忆中回过神，反而是一个不稳趴到在地，小宫饶有兴趣地看着凛。rn “你…你就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rn 小宫耸了耸肩，“比背叛者本身更可耻的东西就是接受施暴者的恩惠——我和青山，和这个巨大的魔窟，毫无利益关联……”rn 凛感受着义体还处于紊乱状态，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意识更为清醒一些。rn “你…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告诉青山的——”rn 小宫尖锐的鞋跟挪到了凛的小腿上，“可以试试。”rn 凛咽了口唾沫，手用力撑着地，最后也不知是力气耗尽还是意识与记忆终究没有恢复平稳颓然地躺在了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rn 小宫挪开脚，一边踱步一边说道：“我跟你分享这些秘密本身没有目的，但你要知道，这些东西就是给你一个选择，你是相信公司呢？还是相信真相？”rn “重要么？”rn “当然重要！你也不希望你自己被公司搞得家破人亡，最后反过来跪舔公司吧？”rn 小宫美惠子打了个响指，身后的椅子接住了她，她翘着二郎腿眼神俯视着脚下的女人。rn “选好了吗？雪樱家的人今天就要到，要么你我同心，要么……”rn 凛看着小宫居高临下的眼神，习惯了杀戮的她一时间竟然感觉有些压迫，似乎…顺从是唯一的可选项。这些东西，是假的还好，如果是真的……凛还能在这里做下去吗？rn 答案是否定的，青山向来宁可错杀。rn 所以，服务于青山的员工是毫无隐私可言的，至少凛是这样，她每天需要借助违禁的硬件对某些记忆进行加码或者打乱处理，以此来躲避公司的审查。rn “如果，真如那个家伙所说，我的记忆是混乱的……”rn 小宫美惠子手指了指地面，“那就背叛这里。”rn 话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任何余地，这条船上到底有多少人凛不知道，但现在她必须无条件和小宫站在一起了。也就是说，她要做小宫手下最衷心的杀手。rn 凛思考了许久，才算是接受了这个假设。rn “可我，一看到那个家伙意识就不太稳定——我恐怕帮不了什么忙。”rn 毫不意外，小宫知道凛的症结所在。rn “其实，压根没有赛博精神病这种东西存在，知道吗？”rn 小宫就是这样的人，凛已经对这家伙嘴里说出任何让人震惊的话不感到意外了。rn “赛博精神病，其实是愚弄底层人的东西罢了。当然，这种负向的改装我们都不会使用的。”rn “负向？你们都未曾接受过改装？可是，你替公司动手清理敌人的时候，明明很……”rn 凛不理解，她曾经对于某些公司高层几乎不加装义体的事情都感到好奇，明明那是一种很强大的东西才对啊…羸弱的肉体，终归要跟随基因的某个片段衰老，到那时该怎么办呢？rn “我很强，仅仅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完美的，我们不接受改装，是因为人体的潜能超过你的认知——大自然的馈赠从不会让人失望，我们这样的动物为什么会在星球处于主宰地位？我们可以通过和平的方式，让肉体的能力发挥到最大的极限，药物，基因改变才是我们用的东西——而这都是底层人的生命堆叠而来的实验结果罢了。”rn “你的意识，在抵抗这种外来入侵的东西，越高级的义体它所具有的生物性就越强。唔…算了，你也大概听不懂，总之，赛博疯子完全是自己身体抵抗的结果，公司没有这种疯子，是因为我们了解意识的形成，可以哄着你的记忆和大脑听话，这样那些钢铁和纳米材料的混合物就会被认为是身体的一部分了。”rn 小宫美惠子拍了拍手，“你很麻烦，因为你的大脑不愿接受第二次欺骗，它…是正确的，我所要你做的，是听从我的命令，我保证——它不会影响你下手杀任何一个人。”rn 凛坐起身，没人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rn “好了，雪樱家的人要来了，笑一笑吧？”rn 凛被小宫拉起来后，窗帘也自动划开，外面的阳光果然绚烂。rn 凛手挡住阳光，虽然义眼告诉她这样的光线几乎在几毫秒间就能适应，但她还是享受着生而为人的那种疼痛感，不管是针刺的发痒，还是阳光灼眼，那都是肉体的反应，而不是麻木。rn “那你，为什么要憎恨公司呢？”rn 小宫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rn 凛有些错愕，刚刚不是……rn 身后的大门应声打开，一道身影九十度弯腰，“小宫大人，人到了。”rn 小宫笑了笑，对这那个新来的家伙勾了勾手指。rn 可怜的男人似乎并不清楚这个危险的玫瑰花攻击性有多强，而是咽了口唾沫缓缓走近了小宫身前。rn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rn 凛看着小宫的那一巴掌将一个装有义体健壮的男青年扇飞了四五米远！rn “下次进来，请敲门，好么？”rn 小宫美惠子泰然自若的神情，仿佛刚才发怒的并不是她，手抓过身后泡着冰块的酒水浇在发红的右手上，精美的地毯都被酒液沾湿了……rn 男人屁滚尿流的跑开了，小宫美惠子望向错愕中的凛，微微点了下下颌。rn “要小心说话哦，宝贝。”rn ……rn 今天的青山大厦格外安静，整个皇后中心全息大鲸鱼广场被戒严了。rn POF，青山的佣兵，防暴小队……rn 青山实际掌权者的安危，关乎着这个城市里一大半人的脑袋。rn 那是一个在霓虹本土都有些神秘的家族，雪樱。作为一个信奉着君权的国家，在某个时代，神坛之上的皇族在时代与高科技的进步下逐渐落幕，没人知道这个家族从历史中攫取到了什么利益，它俨然已经成为了那个海洋之上贫瘠土地的新皇。rn 公司专制的时代，比任何时间都要危险。rn 利益，资源，不平等，几乎是这个城市最真实的写照。rn 而义体足够承受十个G加速度的今天，依旧阻挡不了向权贵下跪的膝盖。rn 据传言，这个公司的实际掌权者在末代战争之时就有一百多岁了，不仅是青山未来之城分部的高层，有很多好奇的媒体都在距离青山大厦千米以外的地方架起了摄像机与经过青山管控的无人机来拍摄这次盛况。rn “我们是要在地面上迎接大老板么？”rn 凛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是在问身旁穿着一袭藏青色干练西装的小宫美惠子。rn 小宫美惠子把头发盘起，复古的细框眼镜下的眸子一动也不动望着门前马路的尽头。rn 而凛，她身上的装备和一头银发，公司安保的精英都想离这个满身寒气的女人远点，毕竟小宫的人他们也不敢多过问。rn 凛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周围明显拉开了一点距离的安保队员，那个被扇了一巴掌的家伙赫然在列。rn 其他的公司高层也都站在小宫身后一步的地方各怀鬼胎，表情虽然被阳光清晰地照着，可他们总像是来源于黑暗一般让人心生恶寒。rn “他们，怎么都怕你？”rn 凛压根不指望小宫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说话能让她缓解一点点的紧张情绪。rn “宝贝，安保不需要你来负责，不用紧张。至于你说的：他们为什么怕我……”rn 小宫美惠子微笑着回头对身后的几个高层微微一笑，似乎是忙于做事此刻才想起来打招呼的大忙人，“那是因为戴维斯已经死了。”rn “死了？”rn 要不是通过机械脑交流，凛都差点叫出了声。rn “嗯，办事不力的家伙总要付出点代价吧？对了，我升职了。是这个地方新的行动部长。”rn 凛有些错愕，就连她也觉得面前这个微笑着看似美丽动人且温柔的女人有些神秘。rn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行动部可是直接对总部负责的……”rn 小宫美惠子低头抬了抬眼镜，“因为人，我没有可以利用的忠心家伙。我的目标可不只是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负责，我要的是——站在这里，成为最上面的那个家伙。”rn 凛看向高耸入云霄的大楼，渐渐明白了。rn 身旁的家伙，也有如同自己一样的病，或许那种病叫…野心？rn “所以，我可是对你抱有很高的期待呢。千万不要背叛我，让我伤心哦……”rn 小宫微笑着凝视着凛。rn 凛正苦于如何对抗小宫那种似乎可以看穿任何秘密的眼睛时，身后停机坪上的无人机如蝗虫般迅速起飞，凛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了，他们所有人都被无人机引擎的风洗礼着。rn “来了。”rn 小宫理了理衣服，美丽容颜之上挂满了最为“真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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