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远在南都的史可法的心情就有点难受了。“这粮仓里就剩这些粮食了？”史可法怒不可遏。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那管库大使一个劲的磕头，“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就指着这点俸禄过活，还请督师大人饶了小人。”库大使的声音愈发凄惨。就像此刻史可法的心情。
他没说话，拂袖而去。
此时的江北四镇，正自持拥立福王有功，都想进驻富庶的扬州城。高杰部由于距离最近，进展最快，一路烧杀抢掠之后，屯兵扬州城下。
“快快打开城门，高总镇亲帅大军抵达。”城上锣声四起，“流贼攻城，各家谨守城门，流贼攻城，各家谨守城门。”一阵兵荒马乱，城上嫣然一副守城的架势。
“伯爷，扬州城拒不开城。”
“准备攻城！”兴平伯好大的煞气，直接挥手攻城！
这里史可法终于接到了圣旨。“上喻，四镇于淮上多有纷扰，着该督师速往调解。”
好嘛，兴平伯高杰攻打扬州、广昌伯刘良佐攻打临淮、东平伯刘泽清抄掠庐州，南都武力倒是四面出击不亦乐乎啊。几十万大军都在攻城，到了皇帝这里，就成了“纷扰。”弘光皇帝果有静气，堪比明君！
可是接到命令的史可法也是麻爪，这皇帝一不给添人，二不给添枪，现在连粮仓都是空的，叫他如何是好。
史可法无奈。“先去仪真。”他现在能依仗的只有黄得功了。
黄得功，又叫黄闯子，士兵出身，靠军功升到京营副将，后来被派到庐州来剿匪。先后战败大别山的革左五营和张献忠，斩杀张献忠义子三鹞子王兴国。
其人粗鲁无礼，但是颇知忠义，部下又秋毫无犯，江北四镇中算是最可靠的一支队伍了。
“卑职见过督师。”黄闯子作势欲跪。
“侯爷不必多礼”史可法一把扶住黄闯子，他两手空空，老黄一跪，他连个红包怕都拿不出来。
“谢督师。”老黄的脸色不大好看，即使他忠义，但是手底下的兵总要吃饭的。史可法这么来，全军都是议论纷纷。
史可法一看这个架势，内心也是苦闷不已。他一届文官之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要是搁以前，说不得要拿老黄的人头一用了。
可惜这是明末乱世了，从毛文龙到贺人龙，大将们终于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定位了。明末的官心、军心、民心是一点点失去的。看看在北京城的七千万两白银、张家口囤积的三百万石粮草、南京空空如也的粮库。大明亡的一点都不冤枉！
史可法离京之前其实已经查到了粮食的去向--都变成了崇祯十七年的漕粮。一应漕运御史衙门的签单、户部的验库单、操江衙门为此派出的押运兵丁、船只的命令和通关文书......所有的手续都是合法的。粮食已经正常运往通州仓入库了。正常的就像过去两百多年那样。
“刘良佐祸乱淮上、高杰攻打扬州、刘泽清攻击临淮，此三镇祸乱两淮，唯有侯爷能止。”史可法的姿态放的很低。
“督师过誉，四镇之中兴平伯部兵力最厚，我部粮草不济，兵无战心，实不堪用啊。”黄得功也给他来了一圈推手。
史可法暗暗咬牙，这些个丘八！
“此间事了，本官开府扬州，还请侯爷驻守瓜洲镇。”史可法还是抛出了他的底牌。
瓜洲镇就在扬州的长江江面上，是扼守南京和扬州联系的重镇。史可法这招事实上就承认了黄得功对扬州府的占领，扬州最有油水的钞关就在瓜洲镇。
黄得功眼前一亮。这些酸丁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愿从督师调遣。”黄得功回答的很是干脆。史可法暗暗点头。这黄闯子还是一根直肠子。
史可法带着黄得功的书信和护兵，先去庐州刘泽清的军营，他叫开庐州府城门安排刘泽清入驻，并严令刘泽清不得劫掠。刘部其实是山东来的溃兵，既然庐州城已经拿下了，还用的着抄掠嘛，坐衙门收税不香嘛？刘泽清欣然同意。
第二路是去淮安，史可法绕过扬州，直奔淮安府。依样画葫芦，要求刘良佐不再劫掠地方，一应赋税都可以自收自支，刘良佐也是大喜。率部归史可法节制。
六月初的扬州城，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城墙上的防御仍然坚如磐石。城下的高杰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各处尸首都要掩埋好，若是让史蛮子知道了，仔细你的人头。”高杰正在发号施令。他攻打扬州府城已有小两个月，可是确让一群平民挡在城外，真是贻笑大方！
现在史可法又率三镇兵马前来，他怕老督师效法故事，给他来个借头一用，以塑军纪！
“督师到！”帐外史可法带着五百督营直入高杰大营。
“卑职高杰携营中将帅给督师见礼！”高杰猛的插手行礼。众将单膝跪地。“恭迎督师！”
“哈哈哈哈，兴平伯免礼！”史可法翻身下马扶起高杰。“君自从军以来战功赫赫，今得封世爵铁券实至名归。今贵爵护扬州久矣，老夫谢过。现时局不稳，爵爷不可就离汛地，还是率军回徐州镇守为宜。”
史可法没有表现出要杀人的情绪，高杰放下了心里的戒备，可暗暗一想，果然是时事易移。这老倌怕也是个空心萝卜。
高杰心里想着，动作也不免轻慢了起来。他领先史可法半个身位。
“督师请。”
史可法眉头一皱，这些不识礼数的武夫！
“总镇请!”
二人就这样走入帅帐。史可法主位坐定。
“本官欲遣贵部收复河南，不知伯爷意下如何？”史可法开门见山。
“本部粮草不济，久疏战阵，怕是难堪大用，望督师明鉴。”高杰说。
“我已请示陛下，贵部说过州府皆有伯爷率军镇守，一应赋税皆由伯爷自留。若贵军有为难之处，那本督自然体谅，河南一地就由靖南侯去好了。”史可法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高杰看出了史可法的脸色。“若督师可供粮草，我部情愿报效。”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史可法一面向南京的朝廷请旨要粮要饷，一面在徐州对高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要求高杰报效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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