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时机,张佩纶来拜访自己倒也没什么意外的,这位在福州时就和秦铠相交甚密,在满朝官宦看来,他张佩纶早就是南洋系的高官了,不过,张佩纶与李中堂可没有什么交集,作为清流干将的他,在北京的时候可没少弹劾李中堂这样的封疆大吏。
不过,这也是自己这时代的情况,在秦铠之前的那个历史平行空间里,这位清流出身的总督因中法福州之战的败绩被发配新疆,几年后却鬼使神差的成了李中堂的女婿,今天他和周馥一起来,这样的组合未免就有些奇怪了!
等把两人迎进正厅,周馥进来后等不等上茶客套,便颇为严肃的说道:“烈风,昨日赫德带了个英**官来拜见中堂大人,英国人带来一个消息,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打听到的,中堂大人听了之后也是十分震惊……”
“什么消息能让中堂也震惊?”一旁的张佩纶显然也很意外的追问道。
“英国人探听到,据说俄国人准备扶持在东北的八旗军,而且俄国人和满族一些重要人员可能已经达成了某些事实上的协议!”周馥说道这里,神情也是十分的愤怒,若是这种情况属实,那些满人和俄国人达成协议的内容,基本可以肯定是出卖了国家某些重大利益。
秦铠也是很意外的噢了一句,英国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帮忙……不过,旋即他就揣摩到一些可能性,1881年亚历山大二世遇刺后,继位的亚历山大三世施行了较为缓和的国政措施,而亚历山大二世改革的一些后续效应也逐步显现,俄国可谓是踏上了工业发展的快速通道。
而这时代唯一的超级大国英国,显然很介意俄国人的迅速崛起,几百年来,英国的死对头法国现在已经不再构成对英国的威胁。即便是曾经号称世界第二的法国海军,在远东失利后更是元气大伤,目前也就在躺着舔舐伤口。
这个比法兰西更庞大、更狡猾和冷血的沙皇帝国,在欧洲扩张因遭遇英国的强大阻击而无法继续,不过俄国人很快就把目标转向远方的亚洲,而且迅速从远东获取了巨大的利益,而随着海参威这个远东不冻港的持续建设,已经确立了俄国人在远东的立足点。
一旁和周馥一起来的张佩纶显然事先也并不知道这消息。便嘀咕了一句,“周大人,英国人带来的消息可不可靠!”
周馥倒也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他的话题,“由于事关重大,我也追过赫德,关于这消息的来源,赫德说是通过他们隐秘的渠道获得,不便向我明言,不过。我觉得依着赫德和中堂大人的友谊,这消息可信度很高!”
秦铠喝了茶。忽然淡淡的笑道,“这消息我以为基本可认定是真实的,英国人永远是一个逐利者!”
张佩纶转头看了看秦铠,奇怪的问道:“烈风,虽然你也是在泰西游学的,不过 一直来似乎你都不怎么信任英国人,这次为何如此肯定?”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是百年前英国崛起时代英国首相帕麦斯顿确定的英国人对外的国策,利益,永远是英国人第一位的目标。而在远东,英国人的利益就是维系他们的贸易体系,而现在俄国人想要在远东扩张,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恰当的利用好机会,这会让许多事情事半功倍!”秦铠立刻意识到一个大好机会正摆在自己面前!
周馥显然没有明白秦铠所说的机会,他和李中堂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那就是必须尽快发起对那些不肯投降八旗军的全面围剿,虽然,在北方这季节这种气候中发起进攻,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李中堂之前也有意调遵化、抚宁的淮军参与对喜峰口残余八旗军的进攻,不过,淮军军将完全没有在这季节出击的勇气,他也是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所以让周馥来找秦铠,这摊子烂事,反正算起来也应该属于军政部的范畴,那就让秦铠去头痛吧!
听到秦铠嘀嘀咕咕,周馥忙追问道:“烈风,你两支兵马在古北口的战事进展如何?开春后,是否可以出关作战?”
秦铠嘿嘿一笑,“周大人,这次若非叛军积聚古北口,我那是万万不肯出击的,这该死的天气,我们是南方兵,这冻伤的都比战损大得多,开春后,若是俄国人真的自助满人,那也不能盲目出关,这战线拉得这么长,可是兵家大忌!”
“中堂大人的意思,这件事情还需烈风你来主持,我今天的话也就是带到了,不过,中堂大人说了,他那边现在用度也多了,恐怕这出关作战的军费难以筹措,想听听烈风你的想法!”
周馥见第一桩事情已经搞定了,这银子的事情那也是要敲定的,这秦烈风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边编练新军和裁撤练军勇营,就狮子大开口从中堂那边敲走了三千三百万两白银,所以这次出关作战,李中堂也担心搞成持久战,那么长的战线,到时候想死的估计不会是秦铠,而是他这个内阁总理。
秦铠黑着脸,这老李还真不厚道,既然你不厚道,咱也不能做傻子,他立刻表示,如果没有军费,那可万万不行!而他提出的想法也很简单,借钱,反正英国人那边有钱,就目前而言,海关税务司还在英国人手里,这还款完全是有保证的。
和秦铠把事情都谈妥了,周馥立刻匆匆告辞而去,而秦铠立刻把周瑞东找来,满人的动作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计划在占领古北口要点后,依托这古北口的因素,展开大练兵,而北方的八旗残余,不过是一个圈养可利用的敌人而已。
而现在,这计划显然必须进行大调整,周馥带来的消息也很笼统,不过秦铠立刻就想到了原本历史上出现过的伪满洲体系,而现在的局面,满人完全可能走上同一条道路,不过,自己早就防备过这一问题。
至今还保留着的小皇帝光绪,之所谓没有立刻逼迫小皇帝退位,事实上,以现在对北京的控制力,这么做完全是可行的,那也是考虑到满清势力尚未消亡,有小皇帝在,其他任何的满人自立的势力,都缺乏一个根本的法统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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